远久的向海之路
◎刘忠焕
波斯陶壶
年10月，在合浦县寮尾13b号墓的发掘中，出土了一件青绿釉陶壶。那是一座东汉晚期墓葬，属于砖圹墓，出土这样的陶壶，可谓凤毛麟角。该陶壶出土的当儿，已经被挤压扁平，成了几十块碎片。经过考古工作者细心的修复，才拼接成型，恢复原状。该陶壶为低温釉陶，陶胎不甚坚实，拼接时茬口难以对接，修复工作异常艰难。
修复成型后的陶壶，造型与汉代低温绿釉陶的风格不一样。在判定其来源时，专门请教了北京的专家。专家说，这类陶壶在波斯古国属地、现在的伊拉克南部和伊朗西南部有发现。经过对比，与现存叙利亚国家博物馆的某一陶壶如出一辙。考古人员为稳妥计，将釉面和胎质拿去进行化学成分测试，分析结果表明，与我国古陶釉的体系不同，而与西亚的相类，由此判定其来自波斯。
这件波斯陶壶，黄白色陶胎，釉呈青绿色，表面光滑，造型轻巧醒目，波斯风格十足，形制与中国产陶壶区别很大。它是迄今为止，在汉墓中出现的首例波斯陶壶。现收藏在合浦汉代文化博物馆的二楼碧海丝路展厅里。
年4月19日，习近平总书记视察北海。在合浦汉代文化博物馆，他察看了合浦汉墓出土的青铜器、陶器和域外陶器、琥珀、琉璃等文物，了解汉代合浦对外通商交往史。那件东汉晚期的波斯陶壶，就是习近平总书记参观的众多展品之一。该壶属古代波斯釉陶，是通过“海上丝绸之路”传入合浦的中亚器物。为此，习近平总书记强调，要在展览文物的同时高度重视修史修志，加强向海经济的发展，让文物说话、把历史智慧告诉人们，从而激发我们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，坚定我们振兴中华、实现中国梦的信心和决心。
波斯陶壶是汉王朝通过海上丝绸之路与波斯帝国交往的重要物证，比其他地方出土、发现的波斯陶壶都早。除此之外，在汉墓里还出土了不少海外舶来的奇珍异宝，如罗马的玻璃碗、东南亚的湖蓝色玻璃杯、印度的六棱柱串饰、希腊的缠花金球；一座胡人俑座灯，其面貌服饰均为海外民族；一座铜熏炉，其残存的香料原产马来西亚……都是通过海上丝绸之路贸易进来的。这便是古代向海经济的一个范例。
在合浦县城的东部以及南部，分布有面积约68平方公里的汉墓群，现存封土堆座，包括地下埋藏的墓葬有近万座。自年起，已经发掘了座，在出土的文物中，有大量海外贸易品。这些海外贸易品最具特色，如玻璃、水晶、琥珀、玛瑙、肉红石髓、蚀刻石髓、绿松石、石榴子石和黄金珠饰。香料也属于输入的“奇石异物”，而波斯陶壶作为非贸易品，也随之流入。
让我感到惊讶的是陶壶上的那种绿釉，或者蓝釉，可以用流光溢彩来形容之。那种美丽的色釉，在西安兵马俑的彩绘中已经有发现。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，美国弗利尔研究所颜料科学家伊丽莎白·菲兹胡等人第一次从汉代陶器、青铜器彩绘及颜料中，分析出一种在自然界未曾发现的独特物质——硅酸铜钡，并将之命名为汉紫、汉蓝，也称“中国紫”“中国蓝”。这种颜料，多取自矿物质和植物，再由人工合成，其方法很复杂，因而显得弥足珍贵。
而在波斯的艺术史上，有一种艺术品——细密画很出名。细密画是将颜料画于羊皮纸、书籍封面的象牙板或者木板上，那些颜料，多采用石榴皮、核桃壳、木犀草、钾矾、绿松石和多种矿物粉末调和，甚至以珍珠、蓝宝石磨作颜料。于是，他们也把那些颜料用在了陶壶上。
结果是殊途同归、不谋而合，中国汉朝与波斯帝国都把那些绿中显蓝、蓝中透绿的色釉，涂上陶器，使之熠熠生辉。而其辉耀的交汇点，便出现在合浦古汉墓中出土的那尊波斯陶壶上。
中国是一个有着漫长航海历史的濒海大国，早在秦汉时期就通过合浦郡，依靠悠久航海传统的越人与东南亚建立了密切的关系，还依托东南亚航海民族，踏波印度洋，与印度、斯里兰卡建立了联系。到东汉末年，合浦港驻有了不少胡人，那些具明显人种特征的胡人，有南亚的，也有西亚。他们带来了印度、波斯甚至罗马的贸易品和生活用品。那些舶来品，都在作为输入港的合浦汉墓中有所发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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